我躺在ICU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呼吸机规律的声响刺得耳膜生疼。心电监护仪的绿光在天花板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恍惚间又回到了那间弥漫着廉价香水味的婚房，那些尖锐的辱骂声、金属碰撞声，还有手机镜头闪烁的红光，像毒蛇般啃噬着我的神经。

半年前的春日清晨，我在小区广场打太极时，第一次遇见林小柔。她穿着白色露脐装，举着自拍杆对着手机扭动腰肢，阳光洒在她小麦色的皮肤上，晃得我睁不开眼。"爷爷好有精气神！"她突然凑过来，甜美的声音惊得我差点摔了太极剑。镜头里她的粉丝正在刷屏："这爷爷好帅！""求爷爷教养生！"

就这样，我成了她短视频里的"养生爷爷"。林小柔每天带着摄影师来家里，拍我教她八段锦、熬养生粥的视频。她总爱贴着我肩膀撒娇，发梢扫过我的脖颈时，我这把年纪的心脏竟也会突突乱跳。评论区渐渐出现异样声音："爷孙恋？""老牛吃嫩草"，但看着账号粉丝从几千涨到五十万，林小柔抱着我笑得灿烂："李叔，我们要火了！"

儿女们知道后几乎要和我断绝关系。儿子把茶杯摔得粉碎："她就是图你的退休金和这套学区房！"女儿哭着说："爸，您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都能当她爷爷了！"但林小柔蜷缩在我怀里，眼泪啪嗒啪嗒掉："我不在乎年龄，我只想要个家......"我鬼使神差地掏出了房产证，在她置顶的短视频评论区写下："我们要结婚了。"

婚礼当天成了全网狂欢。直播镜头里，林小柔穿着三米长的婚纱，钻石头冠在聚光灯下闪得人睁不开眼。弹幕疯狂滚动："爷爷彩礼多少？""这婚能坚持三天？"我被灌下一杯又一杯喜酒，迷迷糊糊中听见林小柔在我耳边说："今晚给你个惊喜。"

深夜的婚房里，暖光灯突然变成刺目的冷白色。林小柔卸了妆，露出眼角锐利的眼线，身后站着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把存折、房产证、退休金卡都交出来。"她翘起二郎腿，手机镜头对准我，"不配合的话，这些视频可就要发到网上了。"

我浑身发冷，看见投影仪在墙上投出一段段视频：林小柔穿着护士服给我量血压时故意贴上来的画面；她喂我吃草莓时暧昧的特写；还有我醉酒后拉着她的手说情话的片段。"全网都等着看'爷孙恋'翻车呢，"她狞笑着，"是要当全网笑柄，还是乖乖听话？"

皮带抽打在身上的瞬间，我以为自己要疼死过去。林小柔举着手机直播，兴奋地尖叫："家人们看！老东西还敢反抗！"那三个男人轮流踹我的肚子，我蜷缩在地毯上，咸腥的血从嘴角渗出。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揪住我的头发，把沾着血的房产证按在我脸上："在过户协议上签字，不然现在就把你裸照发出去！"

剧烈的疼痛中，我瞥见手机屏幕上疯狂刷新的弹幕。有人在刷"过瘾"，有人骂我为老不尊，还有人在打赏火箭。林小柔涂着红色美甲的手在镜头前晃着我的存折，娇嗔道："谢谢家人们的礼物哦~"我感觉心脏快要炸开，眼前的红光越来越浓，最后听见的声音是林小柔的尖叫："别装死！快起来签字！"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医院。儿子红着眼眶告诉我，是邻居听见异常报了警。林小柔团伙因敲诈勒索和网络暴力被捕，但我的积蓄已经被转空，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还在暗网上流传。女儿握着我的手哭着说："爸，我们接您回家。"可我望着窗外的阳光，只觉得浑身发冷——我失去的何止是钱财，还有作为人的尊严。

现在的我不敢看手机，不敢见任何人。每当夜幕降临，林小柔扭曲的笑脸就会出现在黑暗中，直播间刺耳的笑声穿透墙壁。儿女们辞了工作轮流照顾我，可他们小心翼翼的眼神，比那些毒打更让我窒息。我无数次想，如果当初没有贪图那点虚荣和温暖，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病房外传来护士换班的声音，新一天的阳光又要照进来了。可对我来说，那个血色的洞房之夜，永远凝固在了人生的黄昏里。这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不仅撕碎了我迟暮的痴心，更让我明白：在流量至上的时代，有些深渊，一旦踏入，便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