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后颈传来阵阵刺痛。婚床上"百年好合"的红喜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新老伴李梅踩着高跟鞋走来走去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一下下割着我的神经。结婚才三个小时,我却感觉比过去七十年活得都漫长。
三个月前的社区义诊上,我认识了李梅。她穿着碎花衬衫,说话带着南方口音,给我量血压时轻轻按住我的袖口:"老哥哥,你这血压太高了,得按时吃药啊。"临走时塞给我一包桂花糖,说这是她老家带来的特产。我守寡五年,儿女都在外地,空荡荡的老房子里突然有了一丝暖意。
儿女们得知消息后,视频里的脸都气红了。儿子说:"爸,您都这把年纪了,还折腾什么?"女儿更直接:"那个李梅比您小二十岁,能安什么好心?"可我被孤独冲昏了头,总想着有人说说话、做口热乎饭也是好的。婚礼那天,楼道里邻居们的窃窃私语像小刀子:"老张头这是老房子着火——烧昏头了。"
此刻,新房的门"砰"地被踹开。李梅抱着一摞购物小票甩在我脸上:"明天去银行把定期存款取出来,我要买新冰箱、新空调,还有楼下商场那件貂皮大衣!"我盯着小票上五位数的金额,喉咙发紧:"小梅,这......这钱是给孙子攒的学费......"
"孙子?"她突然冷笑一声,指甲狠狠戳在我胸口,"你跟我结婚,不就是图我照顾你?现在让你花点钱就心疼了?"我被推得跌坐在地上,后腰撞到床头柜,疼得眼前直冒金星。黑暗中,我摸到了抽屉里老伴留下的玉镯,冰凉的触感让眼泪夺眶而出——要是她还在,哪会让我受这样的罪?
凌晨三点,李梅的手机在床头响个不停。她翻身接电话时,我听见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宝贝,什么时候把老头的钱弄到手?"我浑身发冷,想开口质问,却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映得她脸上的浓妆格外狰狞,哪里还有初见时温柔的模样。
第二天一早,她就拽着我去了银行。柜员看着我们欲言又止,我颤抖着签下取款单,40万的养老积蓄转眼进了她的账户。回家路上,她提着刚买的名牌包,趾高气扬地说:"明天陪我去给我儿子买婚房首付。"我望着街边遛弯的老伙计们,想开口求救,却发现喉咙里堵着一团血痂似的东西。
最煎熬的是夜晚。她霸占着主卧,把我赶到阴冷的储物间。初秋的雨夜里,我裹着单薄的被子咳嗽不停,听着隔壁传来她和人视频的娇笑声。手机在枕边震动,是儿子发来的消息:"爸,最近身体还好吗?"我盯着屏幕发呆,最终只回了个"好"字。
上周六,她带着几个陌生男人回家,说要把老房子抵押出去做生意。我挡在门口,被他们推得撞在门框上。后脑勺传来钻心的疼,恍惚间想起年轻时,女儿发烧40度,我背着她在雪地里狂奔;儿子高考前紧张失眠,我整夜陪着他聊天。现在他们都在千里之外,而我连自己的家都守不住。
昨天深夜,我在储物间翻出了安眠药。药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说明书上的剂量说明刺得眼睛生疼。手指刚碰到瓶盖,储物间的门突然被踹开,李梅举着手机录像:"老东西!想装死逃避责任?赶紧把退休金卡交出来!"她身后还站着两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人,眼神像饿狼一样盯着我。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我摸着墙上和老伴的合照。照片里的我们戴着大红花,笑容灿烂。如果时光能倒流,我宁愿守着回忆孤独终老,也不愿把自己送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陷阱。现在的我,像被抽走灵魂的空壳,在悔恨与绝望中,等待着命运最后的审判。
手机又在震动,是女儿发来的视频邀请。我看着镜子里满脸伤痕、头发凌乱的自己,颤抖着按下了挂断键。泪水滴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孩子们小时候的照片——那时的我,是他们顶天立地的父亲;如今的我,却成了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