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笃志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他说他有三个身份,第一个是知青,第二个是兵团战士,第三个是农场工人。但更确切地说,他应该是农场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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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夏天,王笃志和同学们是以知青的身份到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上山下乡的。到了西双版纳,他们被分派在橄榄坝农场,北京知青的身份也就成了农场工人的身份。橄榄坝农场可是国营农场,月月开工资吃国库粮,比起到陕北和山西插队落户的知青,真的是好了很多。
橄榄坝农场的待遇虽然不错,可当时农场的居住生活条件都很差,特别是繁重的生产劳动,让这些刚初中毕业的北京学生还真有点吃不消。砍坝修梯田,挖树穴栽种橡胶树,哪一样活都不轻松,几天下来,王笃志他们手上就磨出了水泡,天天累的跟狗熊似的。好在生产小队的队长和老职工对他们这些北京知青都特别关照,刚开始不给他们分配太多的任务,让他们慢慢适应,老职工完成自己的任务,还主动帮着新来的知青挖树穴。
1970年春天,上级组建了云南生产建设兵团,橄榄坝农场划归到新组建的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四团,农场工人成了兵团战士,王笃志他们对自己身份的转变非常高兴,兵团战士对他们来说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身份虽然发生了变化,可他们还是照样天天砍坝修梯田,天天挥汗如雨挖树穴,他们的武器依然是生产劳动工具而不是钢枪,他们的任务还是栽种橡胶树,为祖国的橡胶事业贡献青春和汗水。
一晃就到了1974年秋天,上级撤销了云南生产建设兵团的建制,原有的兵团又变成了农场,所有的兵团战士都成了名副其实的农场工人。当初由知青转变为兵团战士,王笃志他们心里实实在在高兴了一阵子。再由兵团战士转变成农场工人,工资待遇虽然没啥大变化,但他们心里也失落了好久。
记得是1975年夏季的一天中午,王笃志他们几名北京知青到澜沧江边抓鱼游泳,因为夏季是雨季,澜沧江水位高水流湍急,王笃志不慎被卷入滚滚江水中时隐时现,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可同学们的水性都不好,谁也不敢到滚滚江水中去营救王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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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下游不远处抓鱼的一个人看到了在江水中挣扎的王笃志,那人不顾生命危险,奋力游向滚滚江水中,硬是把王笃志从鬼门关拖了回来。施救的那人正是他们分场小队的副队长,他叫余庆生,是农场的老职工。
救命之恩大于天,从江边回来,王笃志买了烟酒去余副队长家表达了感谢。就这样,王笃志和余队长成了忘年交,余队长家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叫上王笃志去他家吃饭。
余队长家有一个女儿叫余春英,她比王笃志小两岁,长得如花似玉,还是初中毕业生,在分场担任卫生员。一来二去,余春英就跟王笃志熟悉了,她很喜欢王笃志,喜欢他的高大魁梧,喜欢他的勤劳朴实,更喜欢听他讲北京城里的故事。余队长看出了自己的女儿喜欢王笃志,他就对王笃志说:“小王,你看我家春英怎么样?你喜不喜欢她?你要是喜欢她,就做我家的女婿吧。”
既然自己的救命恩人开了金口,王笃志也不好说别的,他红着脸说:“队长,你看春英妹妹这么漂亮,我、我觉得配不上她。”“废话少说,你就说喜欢还是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不勉强。要是喜欢,你就一句话,其他事都不要你操心。”
就这样,王笃志征求了父母的意见,他和余春英确定了恋爱关系。1976年秋季,王笃志和余春英领取了结婚证,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婚礼和婚房都是余副队长操心张罗的,没让王笃志操一点心。那天举办婚礼的时候,余队长还特别强调,他是嫁女儿不是娶女婿。他之所以张罗婚礼,是因为王笃志的父母在北京,鞭长莫及。
婚后的生活很快乐,余春英像她父母一样勤劳善良,她当卫生员虽然也很忙,但回到家她都抢着做饭做家务,从不让王笃志刷锅洗碗洗衣服,王笃志感到很幸福。第二年初秋,余春英生下一个胖嘟嘟的男孩,王笃志给儿子起名叫王有余。这个名字虽然有点土,可王笃志却说这个名字包含着两层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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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春天的知青大返城打破了西双版纳的宁静,几乎一夜间,橄榄坝农场第八分场就人去屋空,上海和北京知青基本都返回了原籍。其他分场的北京、四川、上海等地的知青也都在办理回城手续,好多知青为了达到回城的目的,不得不绝情地选择了离婚。
当时王笃志心里也很纠结,看同学们一个个都回城了,他心里也很惆怅,因为他和农场老工人的女儿结为了夫妻,像他这种情况就不能回北京了,即使想办法回到北京,妻儿的户口也无法解决。看王笃志天天心事重重的,余队长(那时已是正队长)就对王笃志说:“笃志,你可不能有别的想法,我就一个闺女,我可是把你当成了儿子,你要是回了北京,我家可就没指望了……”“你不光是我的岳父,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春英对我这么好,孩子这么讨人喜欢,就算你赶我走,我也舍不得离开。”王笃志虽然很想回到北京回到父母身边,可他知道孰重孰轻,他绝对不会做出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事情来。
该走的都走了,王笃志选择了留守,他说作为一个男人要有担当要有责任,绝对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1982年春天,王笃志上调到分场场部负责宣传工作,后来又担任了分场的副场长,他也和农场职工一样,承包了一片胶林,天天三更半夜和他爱人一起去胶林割胶,从不叫苦叫累,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
1994年秋天,根据国家政策,王有余的户口迁回了北京,他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高中毕业考上了人民大学,替他父亲圆了大学梦,大学毕业有了一份好工作,组建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直到2014年,胶林承包合同到期了,王笃志和余春英才算是正式退休了。退休后,他和妻子回到北京照顾父母的生活起居,父母去世后,王笃志夫妻俩又回到了西双版纳。他说在西双版纳生活了五十多年,已经习惯了西双版纳的气候和生活环境,北京的居住条件也比不上橄榄坝,他们就不打算回北京生活了,除非老了生活不能自理了,到时候就听从儿子的安排。但凡生活能自理,他夫妻俩就不会离开橄榄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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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王笃志夫妻俩还生活在西双版纳。王笃志说,在西双版纳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早已深深爱上了美丽的西双版纳,也早已把他乡当成了故乡。有句名言叫“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不管在哪,只要生活的快乐就行,这就是王笃志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