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婆结婚十年了,家里日子不富裕,但也算安稳。她在医院做护士,三班倒,我做社区水电维修,时间自由点,挣得不多,但养家糊口也够。我们有个女儿,刚上小学,乖巧懂事,一家三口虽然过得紧巴点,但也其乐融融。
岳母之前一直一个人在老家住,公公走得早,她一个人种点菜、养几只鸡,虽然辛苦,但也清净。去年她突然说腿疼,一查是关节炎,医生建议她别一个人住了,最好有人照应。老婆心疼她妈,就跟我商量:“要不把我妈接来住吧,免得她一个人在那边出事。”
我当时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说到底,那是我老婆的妈,也是我孩子的外婆,老人年纪大了,咱能不管吗?我还挺有点“做好人”的意思,心想我接她过来住,省她一个人在乡下孤单,咱也算尽孝道。
结果,她刚来第一天,就让我感觉我好像接来个祖宗。
那天我正在厨房炒菜,锅里冒着油烟,正要放盐,她在后头“唰”地一下走过来,一把夺了我手里的盐罐子:“你放太多了!这么咸我血压能上天!”
我一愣:“我尝过了啊,不咸。”
她白我一眼:“你那是年轻人吃得重,我这老年人可不行。你炒菜啊,得用清水焯一遍再炒,油也不能多放,糖?糖更不能碰。”
我想着第一次来,忍了。做饭我一直包着,图个老婆下班回来有口热饭吃,结果这饭做出来谁都说好吃,她偏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刚炒完三菜一汤,她把厨房重新收拾一遍,还边擦边念叨:“哎哟你这油烟机不擦,油都快滴下来了,台面上也不干净,锅都没刷干净,碗还是我刷的干净。”
说实话,我当时脸上挂不住,但看在老婆的面子上,也没吱声。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一大早六点半准时起床,先是把我女儿喊起来练字,孩子还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呢,她就站在床边说:“你看现在小孩都不能吃苦,你再不管,长大没出息。”
我女儿起床哭了,她不哄,还来一句:“这就哭了?脾气太娇了!”我那一瞬间是真想翻脸了。
有次我刚洗完衣服挂起来,她从阳台看了一眼:“你这个衣服不能这么晾,T恤得翻过来,不然晒得发黄。还有袜子得一只对一只地夹,乱七八糟的。”
我说:“妈,晾衣服不就是图个快点干吗?”
她说:“不讲究的人才这么干。”话音里带刺。
饭我做不对,衣服我洗不对,孩子我带不对,连我回家晚点,她都得问一句:“一个男人,跑出去那么晚,干嘛去了?”
我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我干个水管活,晚上有时候得接活修漏水,我又不是出去鬼混,你怎么就对我这么多意见?
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就跟老婆抱怨:“你妈这来了快一个月了,我都快变‘生活罪人’了,她话太多了,我真是招架不住。”
老婆倒挺无奈:“我知道,她嘴碎了点,但你就多担待担待,她一辈子就这点脾气。”
我冷笑:“那我一辈子是不是得被她训到老?我一片好心把她接来,是来养老的,不是请个领导回来指挥生活的。”
老婆不吭声了,气氛一度挺尴尬。
直到那次,我彻底爆发。
那天我刚下夜活回来,浑身是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想喘口气。她走过来,指着我屁股下面说:“你这身衣服不脱就坐沙发?你这人也太不讲卫生了!”
我一听就炸了:“妈,我这刚干完活,腰都直不起来了,我坐一下怎么了?这不是咱家沙发吗?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她一愣:“你这什么态度?我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就别天天盯着我!我做饭你嫌咸,洗衣服你嫌不干净,坐沙发也不行,我是你女婿,不是你兵啊!”
我们吵得挺大声,老婆回来正好撞上,拉着我去了阳台,劝我冷静。我一肚子委屈:“我是真心想帮你尽孝,结果我像个外人,她在家横着走,我屁都不敢放一个。我就想问你一句,这家,我还有没有说话的权利?”
老婆也红了眼眶,说:“我知道你委屈,可她年纪大了,没安全感……”
我摇头:“我不是不孝顺,但孝顺不是拿来自我折磨的。如果她住着不开心,我伺候着也不开心,那就不如她回老家,咱们该给的赡养费一分不少,该送东西、看病我们都负责,但别再折磨彼此了。”
那晚我们谈了很久,老婆第二天跟她妈聊了聊,说可以让她回老家住,平时我们每个月打生活费过去,逢年过节接她来住几天。岳母一开始不乐意,说我“没良心”,但最后也默认了,收拾东西走了。
我送她去车站,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我没恨她,我只是接受不了那种“吃力不讨好”的生活。我可以端茶倒水、买药送饭,但我受不了天天被挑刺、被怀疑、被贬低的感觉。
现在,她回去了,家里清净了。老婆有时候也感叹:“也许你是对的,咱俩的日子是咱俩的,不能让谁都掺和进来。”
我点点头。不是我不想尽孝,而是我也需要被尊重。养老是全家的事,不是“忍气吞声”的比赛。我不怕吃苦,但我怕的是,好心换来一身疲惫和一肚子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