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药放在桌上了，记得吃啊。”
“又吃？人都快成药罐子了。”他皱着眉头，嫌弃地看了一眼药瓶。
“你要不吃，下一回再犯病住院，我可不陪着了。”我白了他一眼，嘴上虽然埋怨，手却又把水杯往他跟前推了推。
“成成成，你这张嘴比医生还厉害。”老李叹了口气，乖乖把药吞下去。
我是刘梅，今年六十五岁，老李是我二婚的老伴，比我大五岁。这些年，他身体越来越差，高血压、糖尿病接踵而至。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着，恐怕他早就倒下了。
他有个儿子，叫李强，在城里有房有车，过得不错。可老李一病，儿子难得回来一趟，来也是匆匆忙忙，转头就走。
人啊，老了才知道，身边有个伴多重要。虽然我嘴上经常唠叨，可心里还是盼着他能好好活着。毕竟，自从我们凑合在一起，多少有个依靠。
只是，我没想到，七年的付出，竟换来一场寒心的算计。
那天，李强难得上门，一脸笑呵呵地提着水果，嘴里甜甜地叫了声：“爸。”
“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倒了杯水，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李强也不恼，笑嘻嘻地说：“妈，最近忙嘛，正好今天有空，特意过来看看。”
我心里冷笑，这孩子哪有这么孝顺？果然，没几句闲聊，他就转移了话题。
“爸，您最近身体不太好吧？我寻思着啊，咱们是不是该提前把事情安排一下，免得以后麻烦。”
“安排啥？”我脸一沉。
“就是……”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我听说现在都流行立遗嘱，咱家那点存款，也该分配清楚。”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李强这话什么意思？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惦记上了他爸的存款？
老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强子，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前两天我立了遗嘱，到时候，80万存款都归你。”
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80万，全给他？”我的声音有些发抖，“那我呢？”
“你？”老李终于看向我，眼里却没什么温度，“这些年你管家理财，日子过得不差吧？再说了，我还给你留了东西。”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柜子前，从角落里掏出一摞厚厚的账本，啪地一下摔在桌上。
“这是这些年你管账的记录，你买菜、买衣服、家里修修补补，全写在上面了。”他冷冷地说，“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就照着账本算，咱们两清。”
我愣住了。
颤抖着翻开账本，一行行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
2019年3月5日：菜市场猪肉20元
2019年4月12日：医院挂号费50元
2020年7月2日：买床单120元
2021年10月20日：电费80元
一笔一笔，清清楚楚。
原来，在他的眼里，我这些年端茶送水、洗衣做饭、半夜起身喂药，不过是冷冰冰的数字。没有一句感谢，没有一丝心疼。
“老李，你什么意思？”我声音发抖，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我什么意思？”他冷笑了一声，“我就是实话实说。你这些年伺候我，我承认。但钱是我挣的，给强子，是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我再也忍不住了，“你病了，我带你跑医院；你高烧不退，我一夜不合眼；你住院那会儿，我在医院陪了整整半个月，饭都没吃上一口热乎的。你儿子呢？他在哪儿？”
老李垂下眼，没说话。
李强在旁边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妈，您也别这么激动。钱的事爸都安排好了，您日子照样过，不也挺好吗？”
我的心一寸寸往下沉。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免费的保姆，一旦钱的分配尘埃落定，我连个念想都没有。
那晚，我彻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我将账本整整齐齐地放回桌上，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
老李瞪大眼睛，看着我：“你这是干啥？”
“干啥？”我冷笑了一声，“老李，这些年，我尽了妻子的责任，也尽了一个人的情分。可你呢？把我的付出变成了一堆数字，还扔给我一摞账本，叫我算清楚再走。”
我停顿了一下，眼里泛起泪花：“这些账我不算了。你儿子不是想要你的存款吗？给他好了。以后你的病、你的吃喝拉撒，也让他管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离开后的日子，虽然一个人过，但我渐渐发现，心里轻松了许多。
有时邻居拉着我跳广场舞，有时几个老姐妹约着逛公园，日子简单而踏实。没有了那沓账本的束缚，没有了那份无尽的委屈，我终于学会了为自己活。
听说老李后来又病了一场，李强忙得不可开交。可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有些情，掏心掏肺地付出了，却换不回一点真心。既然如此，倒不如潇洒转身，给自己留一点尊严。
人这一辈子，图的不是谁的存款，也不是谁的一纸遗嘱，而是一份真正的在乎和珍惜。
幸好，我终于明白了。